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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辣辣的“双抢”

来源:www.ahlulin.com   时间:2023-02-26 22:11   点击:235  编辑:印纯   手机版

本文参与: 社区伯乐故事领域一阅青馨有奖征文启事

一看到“火辣辣”这个词,我立马就想到“双抢”这个词了,私自认为没有哪个比“双抢”更适合“火辣辣”的了。

在我的家乡,那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水稻一般种两季,称为“双季稻”,七月初早稻成熟收割后,得立即插上晚季稻,还务必在立秋前将秧苗插下。如果晚了,收成将减少,甚至绝收。才一个月左右工夫,需抢收抢种,所以叫双抢。

记忆里,它却是维系我们农家所有生活命脉的一种繁重劳动的代名词。双抢时,要举家上阵,从7、8岁开始,家乡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也就留下了我辈儿时那瘦小的身影。

双抢时节正值烈日炎炎的三伏天,那时没空调没电扇,遥想那个时候的“双抢” ,除了 “天真热” ,还要进行超强的体力劳动,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时候是大集体生产,我爸又是生产队队长。双抢一开始,每个人都进入了紧张忙碌状态。特别是我爸,严格控制作息时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带头劳作。

每天凌晨三点钟,村民们还在安眠之中,我爸第一个起床,他的“催命”叫子虽破旧但特别响亮,从村南一直吹到村北,把全村的人一个个从梦中惊醒。社员不满这哨子的声响,称他为“半夜鸡叫(土话中鸡与“鬼”ji发音相近)”,或者“更鸡”。

随着叫子声声的催促,社员们一个个都起床了。随后,大伙儿半睡半醒地拖着农具、头戴草帽、赤脚出门,摸黑夜、望星辰、踏村路、踢田埂、下稻田又开始了一天的劳动。

一个月的“双抢”作息时间雷打不动天天如此,夜里忙到九、十点钟,收工的社员,拖着疲惫的身躯,趁着月色,一脚高一脚低到小河或涧潭去汰浴、洗脚,然后慌不择食地吃晚饭、就寝,真的是二头不见天日。

双抢,一开始先要抢收。早上凉爽,是割稻的好时候。

割稻时,右手持一把铮亮的镰刀,左手抓稻禾,顺着水稻倒伏的方向将其一一割断,六棵一排,有的一行一割,有的二行一割。然后再一把把理好,两把一堆接连起来。起先整片金黄的稻穗不见了,身后形成两排平行的金色长龙,一块块稻田在镰刀嚓嚓声中露出了一截截整齐的稻桩。有经验的人还会留一棵的稻桩稍长一点,这样把割下的稻禾杆搁得高一点,太阳晒起来就容易干。

早稻全是矮脚稻,当时,有一首民谣:“矮脚产量高,有米吃没柴烧。”。但是稻杆短,割起来人必须深弯腰、擦着泥割稻,时间久了,人就累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来。

此时,太阳还没升起来,人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蓝布衫已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数次被汗浸透,只留下襟边白色的斑斑汗渍。

力气大,手快,这是割稻好手。俗语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常见到在田野里捂着手鲜血直流急匆匆、满脸痛苦的小伙伴,手快比不过刀快,你割稻时一不留神,锋利的镰刀就有可能割破你的手指。

一大片金灿灿稻田里,几十号人排开来,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地割稻,场面宏大。有时候田离家远的话,中午就直接在田间地头吃点冷粥或家里老人小孩送来的饭菜,在树荫下休息一会,不管火辣辣的太阳又开始继续劳作了。

割下的稻禾经太阳晒个几天,就得马上把它收起来。收稻时,往往男女分工。女的主要负责把田里割倒晒干的稻禾一把把用稻草打个结捆起来堆好。

男人们则把捆好的稻一捆捆地放在二条长长的麻绳上,麻绳的一头装有一个钩子,收紧麻绳,扣上钩子,穿进长担的两头,然后挑起稻禾往生产队稻谷场上送去。这是重体力活,俗话说:“百步没轻担”, 一溜人挑担中途又不好歇脚,满满的一担稻禾在肩上,脸涨得通红,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掉,腰酸背痛体力耗尽,还要跨过一个个沟渠,大道上的黄沙在骄阳的烘烤下已变成灸热,哪怕赤脚惯了,双脚急走才能避免灼痛感。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坚持挑到场上。

稻挑到晒谷场上还需脱粒,脱粒需要好几个人配合。分稻的分稻,把捆好的稻松开再一把把分开;上机轧的上机,把分好的稻用小麻绳一扎绕紧,放到脱粒机上轧;捆柴的捆柴,脱掉谷粒后的稻柴用稻草打结捆起来垒好;扒乱柴的扒乱柴,机器下面要及时清理柴屑。轧稻时,飞速转动的脱粒机会飞出满天灰尘,所以需要全副武装,仍然全身瘙痒,连鼻孔里都是灰。所以轧稻几乎都是晚上进行,这样结束后就可以洗澡。

轧稻结束,还需搭上毛竹三角架,三角架上挂上竹筛,开始鼓风扬谷。一个人手持竹筛筛谷,另一个人用大竹头畚箕爬满稻谷,用力顺势扔到竹筛中。用过风机扬干净谷子常常要到半夜里。

收稻最怕雷阵雨天气,暴雨一下,来不及收拾的干稻干草和田里的干稻铺子都被淋湿了,麻烦得很。有时看看天上乌云翻滚要下雨的样子,人们就从田里拼了命地往晒场上跑,跑得“血喷了心”,等把干稻干草抢收完了,却一滴雨未下,让人哭笑不得。有时暴雨下得急,来不及抢收的干稻干草被淋得满场都是。有时一连几天的暴雨,弄得稻子发了芽,半年的辛苦白费了,草也被淋烂了,牛草和牛饲料成了问题。

抢收结束后紧接着就要抢种。

同样,每天早上爸的叫子吹得应天响,全队社员在睡眼惺忪中带好秧秧柴和土箕,先到秧田里拔秧。

早上清凉,是拔秧的好时机。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田埂上的小草伸了伸懒腰,身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珍珠在初升的太阳下闪耀着,不时滴落在奔走在田埂上人们的脚背之上,透着一股沁心的凉意。

一大把整齐的扎秧草放在密匝匝的秧苗上,人们弯着腰双手有节奏地把秧苗一小把一小把的从秧田里拔起来,凑成一束,放在水田里“哐当哐当”的把秧苗根部的泥巴洗去,再从前面抽出几根扎秧草,简单绕拧成细绳,熟练地打了个活结,随手就把一束秧苗扎起来了,丢在身后。

不一会儿,后面翠绿的秧把越来越多,像一个个士兵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秧田里,在晨风中瑟瑟飘摇。

男人们把拔好的秧装起来,放在土箕里秧苗头尾相交根须向外,每人装了满满的一担秧苗,拿起秧界绳、大杆棒挑起担子就大步走向水田。

小队里有专门管牛耕田的人,其人把收割好的田,用牛来耕深、犁耥、灌水、䎭平,做好插秧前的准备工作。

插秧前在稻田里先把秧苗按照大概比例分配好,叫抛秧,秧界绳按大杆棒拦好、六棵一行、分布均匀,有人喜欢来去行播,有人习惯从左到右插,要求挺立便好,横是横、竖是竖、空格间隙整齐划一。

我在刚学插秧的时候,老被别人甩在前头,关在“箱子里”(插得慢,后面有人补种。)不久后,我也练得躬腰缩脊手脚齐动,插好一行及时退步,一手分秧一手播种,上下翻飞龙腾凤舞。

头顶上面烈日高照,脚底下面田里的水都是热的,而且很烫脚,四周的地犹如铜墙铁壁一样,见不到一丝风,插秧人闷在其中,其热可尝、其闷可想、其苦可知!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插秧的人们虽已经个个汗流浃背,草帽下的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里,一阵刺辣……却也无法分出手来擦一把。最可恶的是田里的蚂蝗叮咬,每次拉掉就一包血。大人们将手里的秧苗掐分成一撮撮,快速地按进滚烫的泥巴里,弓腰有序的往后倒退着,一棵棵秧苗也就慢慢将水汪汪、白茫茫一片的水田装扮得郁郁葱葱起来。插秧是个技术活,插得不好不能成活,回头还要补棵,所以大人一般都不让小孩插,娃儿们只能抬抬秧苗,把秧苗往大人身后传递。

火辣辣的太阳渐渐落下去,好像整天锋芒四射让它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在这黄昏时分透出了些许温柔。

双抢的早上、晚上都是干活最佳的时间段,火烧云的映射下,人们经历一天的劳作,体力消耗得所剩无几,可深知明天农活任务更加艰巨,不得不在蚊子牛虻的叮咬下,继续奋力抢收抢种着。

从开始的大集体生产到后来的联产承包责任制,火辣辣的双抢,充斥了我整个的童年少年生活。

双抢,让我心悸、惧怕与敬畏……但它的艰辛苦涩和那股火辣辣的干劲,让我在茫茫人生路途中学会了隐忍、无畏、坚强!

时光如梭,这种特殊的经历,此生不会再有。那回不去的岁月,忘不了的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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